文丨难得君

最高人民法院审理的被告人张扣扣故意杀人、故意毁坏财物死刑复核一案，近日依法裁定核准张扣扣死刑。陕西省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向张扣扣宣告并送达了最高人民法院的刑事裁定书，并于2019年7月17日上午遵照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签发的死刑执行命令，对张扣扣执行了死刑。

这其实是一个悲剧。

悲剧的起因，是22年前那场惨案，但是，我们都不知道真相。知道真相的有当年打死张扣扣母亲的王家人、亲眼目睹母亲被打死的张扣扣一家人、还有当年审案的公检法。

但是他们彼此的叙述并不相同，其实我们都知道，有人撒了谎。

从铁证如山的聂树斌到佘祥林，凭什么就笃定22年前的判决就一定是合理的呢？

今天写这篇短文，不是为谁辩护。因为我们既不是律师，也不了解真相。

不谈案子，我们谈点其他的。

第一先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唐朝武则天时期，有个叫徐元庆的人，把当时的御史大夫赵师韫给杀了，然后投案自首。御史大夫在唐代相当于监察部长，还有司法审判权，位高权重。这案子自然朝野震动。

杀人原因，其实很简单，赵师韫曾任下邳县尉，相当于县公安局长，徐元庆的父亲因犯罪被赵师韫处决了。于是徐元庆为父报仇，有了这桩杀人案。

这案子的难点在于，皇权时代讲究以孝治国，为父报仇是孝道，但杀人要偿命，所以陷入律法和道德的两难。徐元庆到底该杀还是该表彰。

这时候，陈子昂站出来了，就是那个写出《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

他指出：刑之所生，本以遏乱。仁之所利，盖以崇德。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复仇是为人之子的正义，然而惩罚罪人，防止破坏秩序是法律的正义。

然后他提出一个后人们经常使用的经典方案：诛且旌（既要表扬也要惩罚）。意思是要明正典刑，诛杀以儆效尤，同时也要给他在墓地立块碑，表彰他的孝行。

第二个聊聊复仇。

复仇是什么？是一种最原始有效的人类社会规则。

当有人打了你，你马上就打回来，这不叫复仇，这叫现报。可是当一群人打了你，你弱小打不过他们，于是你隐忍下来，十年磨一剑，等你强大的时候，再把他们恨揍一顿，这叫做复仇。

复仇的意义在哪里呢？

当正义得不到伸张的时候，当公权力缺位的时候，复仇就是作恶者头顶的悬顶之剑。也就是说，当一个人在作恶的时候，他会自然而然想到对方会复仇，于是就不会肆无忌惮，所以客观上，复仇可以调节和缓解人与人之间的矛盾。

复仇是人类基因中独特的存在。它告诫所有人，凡事给别人留有空间，也是给自己留有余地。

即：“利不可赚尽，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

第三个聊聊权力之恶。

《水浒》里面讲到李逵和柴进的造反。

柴进是谁？是后周世宗嫡派子孙。大宋赵家的天下，原本是他家的，被柴家的小弟赵匡胤搞兵变夺了。家中有太祖皇帝御赐丹书铁券，这丹书铁劵有免受朝廷责罚的权力。

柴进的叔父柴皇城遇到了一个纨绔无赖，叫殷天锡。他看中了柴皇城家的花园别墅，就带着一帮喽啰要赶走柴家上下老小数十口，自己来住。

殷天锡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胆气？因为他的姐夫是高唐州知府高廉，高廉又是帝都太尉高俅的堂兄弟，这高廉也不是好鸟，倚仗他堂哥的权势，无恶不作。是不是很熟悉的感脚？

《水浒》中说：太尉作恶于朝廷，知府作恶于州府，衙内作恶于市井。

这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是什么给了他们作恶的底气？是不受制约的权力。

没有关进笼子里的权力，就好比扔进羊群的恶狼：瘦羊我吃，肥羊我吃，不听话的我吃，听话的也照样吃，管球你是喜洋洋还是暖羊羊。

林教头的美娘子我要，你丫不就是个上尉教官吗？柴皇城的别墅我也要，你丫不就是个前朝遗老吗？

你给他讲道理，讲律法，他就笑了：老子就是王法！

柴皇城讲道理，殷天锡开打。结果柴皇城很受伤，卧床不起。

侄子柴进和李逵闻讯火速前来支援。柴进说：我们有理，我们告他！

李逵说：这厮好无道理！我有大斧在这里，教他吃我几斧，却再商量。

柴进有道理，李逵有武力，殷天锡有权力，他们都不怕！

殷大公子喝完小酒，醉驾宝马，带着二三十拆迁队员，不对，是临时工，浩浩荡荡开到柴皇城家。

柴进说我有丹书铁券，殷天锡说，打死这帮刁民！

李逵躲在门里观望，气得跳脚，拽开房门，把殷天锡揪出宝马，三五两拳，哦嗬，殷天锡居然挂了。

就这么个草包，手无缚鸡之力的酒色纨绔，但是依仗权力，就可以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这不是复仇，这是现报。

殷天锡选择强夺财产的时候，就注定了必将遭遇暴力，或早或晚的事而已！

在一个没有公平和正义的社会，绝对权力只会遭遇绝对暴力。殷天锡不是死于李逵的板斧，而是死于权力！

李逵也好，林冲也好，就这样被逼将出来，带着板斧长枪，迎面杀来。

是的，这是李逵林冲们的悲剧，

但，这也是恶人们的警示录！

最后再推荐一个写实主义的：坚决不认罪，孤身对抗暴力机器（点击阅读）

作者简介：难得君，一个三观比五官正的温情大叔，985硕士，曾任企业高管，大学教师。